朦胧春雨中,她坐在帘后,与大臣激烈辩论,辅政大臣咆哮置辩,已无人臣之礼。
年幼的萧怀瑾旁听,被震吓得晕了过去。
一抹厉色从何容琛眼中闪过。
及至入夜,春雷响彻人间,宋逸修坐在她室内,二人谈成了一场宫变密谋。
说完了如何软禁、宣罪、斩首的安排,何容琛平静地呷了口茶,但她握在袖子下的手,微微有些颤抖。
宋逸修伸出手,按住了她,暗夜之中,这分温暖仿佛为她注入了无尽的勇气。
他的眼中倒映着星光,只望了一眼,好似千里之堤被猛流冲垮,何容琛忽然想痛快地大哭一场。
她在宫中蹉跎了十八年,她的夫君撒手故去,而她呢?
她豆蔻入宫,如今年过而立,她的人生中剩下了什么?
她浑身颤抖,伏在案上,闪亮的翠翘金雀散落一地,红艳的广袖披帛迤逦一地。
眼泪冲花了她的妆容,却终究是没叫他看到:“我什么都没剩下,什么都没抓住……”
这满腹心酸的啜泣让宋逸修也不禁伤感,这才发现,他已在这寂寞深宫陪伴她走过了最青春的年华。
可他们什么都没留下,什么都没有。
他微挑的秀目本应清澈明亮,此刻却如一潭望不到底的深水。
“臣给不了您别的……臣愿意给您天下。”
——
元年五月,何太后在召对时,忽然发动政变,联合御前掌印太监宋逸修、曹丞相、汝宁侯,诛杀另外三位辅政大臣,收回“知政事”印章,从此监国大权独揽。
这中间又与汝宁侯争夺印章,又耗费了一番周章,也从此与何家离心。
因是在癸巳年,史称“癸巳政变”,朝廷一时为之哗然。
此时,他们才终于想到了韦家腰斩弃市的鲜血,至今还未干涸,明白了先帝的用心。
那个坐在帘幕后面的女人不肯任人宰割,先帝将权力交给她,也是将刀刃悬在了他们头上。
“癸巳政变”后,朝堂短暂平静,惠帝时期的“太子巫蛊案”也趁机翻案。
广平宋氏戴罪的族人,重获清白;宋逸修的表兄、宋皇后嫡次子——年幼被流放房陵州的萧嗣运,如今已年过不惑,也被召回长安,封陈留王。
巫蛊案本就是韦贵妃及韦氏策划,却又是一桩漫长道不尽的宫闱阴谋了。
时隔多年,宋逸修充入掖庭中,从内书堂一步步走到天子御前,获得宠信,历时半生,才终于救了他蒙难的族人和亲人。
这翻云覆雨间,何太后雷厉风行地推了几桩政令。
她翻着手中的监国印玺,此刻它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力。
她忽然抬起头,逗宋逸修:“唉,我荒唐一把如何?”
她笑起来,恢复了往昔朦胧的婉约美,一如十多年前那样风采逼人。
宋逸修看着这笑,有些怀念,不由得十分满足。
却听她笑盈盈,一字一顿道: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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