钝碗里的汤。
沈梦生知道，他们是打算等自己离开，趁老板还没收碗的时候偷偷把汤水喝掉。
在大上海，这样的孩子实在是太多了。
“老板，再来两碗馄钝。”
等老板把馄钝端过来，沈梦生朝那两个孩子招了招手，那两个孩子立即风一样的跑了过来，乖乖的站在他面前，眼巴巴的看着桌子上的馄钝。
“吃吧。”
看着两个孩子顾不上馄钝烫，狼吞虎咽的模样，沈梦生也不禁有些心酸。
这里是法租界，街市繁华，住在这里的人日子也略微好过一些，但法租界和公共租界以外的上海市区，和炼狱差不多。
每天都有专门的收尸队上街捡收尸体不说，一些受伤生病横倒在街头的人，也根本没人搭理，只能苟延残喘的等死。
除此之外，最可怕的是这个时期的上海一共只有四五百万人口，而加入帮会的，就有六十万之多。
当然，沈梦生也是组成这六十万人的一份子。
他感慨的功夫里，那两个小孩已经吃完了馄钝，正意犹未尽的砸吧着嘴，眼巴巴的看着他，那眼神，像是要赖上他似的。
沈梦生问：“你们爸妈呢？”
大点的女孩道：“死了。”
小点的弟弟眨着眼睛，似乎还不是很明白死了的含义。
“那你们现在住哪？”
女孩抬手，指了指街角的一个垃圾堆。
沈梦生沉默了，虽然大街上像这样的小孩很多，他想管也管不过来，但既然人都已经坐到他跟前了，他要再把人撂在垃圾堆里，也不合适。
思考片刻，他妥协似的起身道：“算了，走吧，我带你们去个地方。”
春生饭馆，卢莜嘉正靠在椅子上，翘着二郎腿，用牙签剔着牙，听周老板在那没完没了的说着讨好的话，满脸的不耐烦。
看了眼怀表，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。
他答应沈梦生给周老板个面子，过来见见他，一个小时，这面子给的也够足了。
“行了，总之生意上的事，我都会交代给沈梦生，你听他的就行了。今天我们就聊到这，剩下的改天再说吧。”
他站起身，跺了跺脚，正要走，就见沈梦生领着两个要饭的小孩走了进来。
“你不是说有事不能来了？”
沈梦生笑道：“给你找了两个小帮手。”
“什么小帮手？”卢莜嘉瞪向那两个孩子，“两个要饭的，沈梦生，你疯了？”
沈梦生也不管他面有怒色，走上前趴到他耳边道：“你住处连一个能信得过的人都没有，就不想要两个你不用提防的小丫鬟小厮使唤使唤？”
卢莜嘉气道：“那也不能找两个要饭的，再说他们还是孩子！”
“我问过了，一个十三，一个十一，这要放在古代，都已经是府上的大丫鬟了。”
“你什么意思？”卢莜嘉狠狠的瞪向沈梦生，“别以为你帮我个忙，就什么垃圾都能往我这塞，有毛病！老子才不要！”
他气咻咻的说完，一脸不屑的拿起桌上的帽子就走。
沈梦生还是不肯放弃，追了两步喊道：“真不要？我看他俩底子不错，好好洗干净收拾一番，说不定还能当门面。”
“滚！”
卢莜嘉一点面子都不给，怒吼一声，直接坐着车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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